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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故无情1

*东吴贵乱,主cp是袁夫人X步夫人

建安二十三年。袁夫人改嫁到孙权家的时候,孙大虎十岁,非常叛逆,她坐在生母步夫人宫中地板上,垫着虎皮,扒橘子,“又来一个小妖精!”
 步夫人道,“别这样讲,得罪人。”只说了利弊,未讲对错。
 不久,袁夫人对步夫人有了些了解,某日读书,她在“郑庄小霸”处注道,“险恶啊”“但是我喜欢”。 

众人还在建业时,孙权的正室徐夫人隔三差五就要和孙权互怼几句,但她又从来没为难过别的姬妾。有趣的是,颇有郑庄之风的步夫人也从来没给徐夫人添过堵。
 一日,袁夫人约了徐夫人喝酒赏花,徐夫人有点上头,“赏花不够劲,我想赌钱。”
 “赌钱不合适,赌点别的吧。”
 于是两人投壶,袁夫人落败后帮徐夫人画了个眉。徐夫人捧镜自顾,“小时候也羡慕过张敞画眉呢。”
 袁夫人问她,“那怎么也没见你吃过别人的醋?”
 徐夫人笑道,“拿别人出气,岂不和他一等样人了?”
 事后,袁夫人再读《滑稽列传》,注道,“真英雄也”。

建安二十四年,将军吕蒙出差至公安,寄回一坛腌鱼,附上短信“地贫,无所有,春日鱼肥,聊表寸心”,孙权抱着大坛原地跳舞。
 袁夫人对步夫人咬耳朵,“吴人聘猫,多赂以小鱼干,诚不我欺。”
 步夫人掐她大腿,“臭流氓!” 

吕蒙打下江陵,孙权飞速赶去与他相会,你打仗来我后勤。
 建安二十五年,孙权城武昌,令徐夫人别居于吴,其余家眷同往。
 之后孙权久不见于宫中,简直要长到吕蒙身上去。
 袁夫人摸出一卷轴,在“以胶投漆中,谁能别离此”边注道,“今日始见”,顿了顿,又注道,“好生眼红”“余当效之”,写完便噔噔蹬找步夫人去了。 

这年年终的时候,吕蒙病逝于武昌宫中内殿,孙权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月余,还是没能把他留下。
 十二岁的大虎目睹孙权从病急乱投医,搞巫觋做法,到接受现实,让吕蒙安详地在他怀里逝去,感到一阵心惊:“予美亡此”原来是这样的。

黄武元年,孙权称王,以徐夫人所抚养的长子孙登为太子,又欲立宠妃步夫人为后,于是暗示孙登改认步夫人为母,孙登不同意,只说母亲在吴。孙权为了爱子孙登,只好放弃计划,但他更讨厌徐夫人了。徐夫人远在千里之外,孙权没法当面怼她,就四处乱发脾气。
 以往做和事佬的步夫人在这事上也不好说话,小女侍们为了改善高压工作环境,搬救兵搬到了袁夫人处。袁夫人在读书,面上笑嘻嘻,手下笔一转,在《列御寇》“学屠龙”处写下一行小字,“想学”“千金尔”。
 后来大虎觉得袁夫人真是痛快人,与别的小妖精不一样。

大虎自幼便只称嫡母为徐夫人,倒称生母为母亲。孙登也不甚在意,“反正母亲都不计较。”话虽如此,及孙权称王,孙登第一个反对其立步夫人。大虎听说后生了两天闷气,也就揭过去了。
 和大虎年龄相仿的周胤在打猎活动时逗她,“真算啦?”
 大虎说,“算啦,阿兄爱其母,如同我爱己母。何况徐夫人为人可比姓王的鸟人好多了。”
 这日周胤归家后同他阿兄周循讲,“我看公主也没外头传得那么不讲理,你俩的娃娃亲你就认了吧。”

周循是故吴中郎将周瑜的长子,长大虎七岁。孙权是周瑜的义弟,他俩从前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。
 因此,自周循十岁起,周围亲戚就拿这打趣,等他长到十四五岁,便是多看一眼别家女儿,都有人明着暗着提醒他,教他十分恼火,私下道,“丈夫在世,竟成他人俎上鱼肉了!”
 及周循弱冠,他修身养性的功夫已远超同龄。
 而这时大虎也十四了,离及笄还剩一年,凶名在外。

一日,周家兄弟联床夜话。
 周大郎,“我想去打山越。”
 周二郎,“又梦到自己被小孙恶霸掳上山了吧?” 

周循、周胤与孙氏诸子都住在武昌,唯有妹妹周小姑娘年幼,尚在吴。徐夫人每每给孙登寄东西,便捎带上周家的,说是这样方便又快。一回使者出错,将周小姑娘的家书一并送到了太子南宫。孙登误以为是母亲来信,焚香拜读,拆了泥封一看,大窘,但满篇小姑娘撒娇的文字已经烙进脑海,剃都剃不掉了。 

那迷糊信使连连送错家书,而家书上又未标明收信人,孙登每次都焚香拜读,然后红着脸重新卷回去,差人送去周宅,但每次都没有提醒周家下次写清楚收信人。
 半年后,孙登熬不过灵魂的拷问,总觉天音绕梁:“非礼勿视,全忘啦?”
 孙登说,“不知者无罪啊。而且我每次只撩一眼,从未细读。”
 后来孙登还是半遮半掩地将此事和太子右弼都尉张休讲了讲,张休以为孙登干了什么窥帘分香的傻事,回家便郑重地同他父亲张昭商量对策,张昭一扭头就把孙权骂了“上梁不正下梁歪!”孙权委屈。

张昭把孙权赶去和孙登谈人生,可惜效果不太理想。孙权随意道,“十四了,思妇啊?”
 孙登还没来得及答。孙权又说,“也是,差不多年纪了。先让徐氏给你物色着吧,你再从里头挑。”
 孙权虽然讨厌徐夫人,可也清楚徐夫人在儿子那的分量,于是决定将此事交托给徐夫人。
 徐夫人来信问孙登喜欢什么样的姑娘,孙登托腮苦思,要怎么样暗搓搓指向周姑娘呢?都说将门虎子,那该是爽利的吧?但是看她家书,似乎又颇有小儿女情态。孙登神使鬼差写了个“表里不一”,又默默拿刀涂了,再写一个“有些城府”,又涂了,忙活半天,也没概括出个样子来。

孙登怀里揣着涂涂改改、一字未成的竹简走在下朝回南宫的路上,和风风火火准备出门打猎的大虎撞了,竹简掉出来。
 大虎低头一瞧,勉强辨出几个词,但也已经足够震撼,“阿兄,你让什么妖怪迷了心智了?”
 “别胡说……”

最后还是七岁的妹妹孙小虎吃着饴糖把孙登卖了,“大兄说他喜欢周姑娘。”
 大虎问,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 小虎说,“我年纪小,走哪都没人认真拦着,听他讲梦话了呗。”
 大虎桀桀地笑了,“哦~” 

大虎颇愿成人之美,央着步夫人一道帮忙。步夫人当然是玲珑心思,不肯答应——太子妃的事情,是好随便插手的吗?步夫人笑着哄女儿,“求你袁姨去。”

袁夫人无子无女,孙权曾夺宫人之子送给她抚养,可连着夭折了两次。袁夫人此后便干脆告诉孙权,她不怕老无所依,别送了。
 步夫人夸她,“你可真是心软。”
 袁夫人道,“权当积德了,也许将来还有福报呢。” 

大虎把事情求到袁夫人那。
 袁夫人愁眉苦脸,“我要是玩脱了,失宠了,你母亲肯养我不?”
 大虎迟疑,“呃……”
 袁夫人挥挥手,“算了算了,我帮就是了,左右我背景最清爽。”
 大冒险之前,袁夫人在“文君沽酒”处批了一句,“赌大了”“祝我好运”。

事情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。孙权既没说“不得干政”,也没说“大虎已经配周氏了”,反而十分动情地追忆过去,“母亲叫我兄事公瑾,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,这是好事。”
 袁夫人在心里啐了一句,“我真傻,忘了你们两家当初是怎么披着袁氏的大旗下江东的,可不是狼狈为奸一家人嘛。”

袁夫人“六经注我”的爱好贯穿一生。后至二宫之争,步夫人已经过世,孙权打算立袁夫人为后,就去同她商量。袁夫人坚定拒绝,不愿涉险。待孙权走后,袁夫人掏来一卷轴,摊到管鲍处,在鲍氏边上写到“耿直如我”,又在管氏边上写到“想念阿练”。
 袁夫人故去后,大虎照她遗嘱,将满屋子带批注的卷轴都烧了。孙权病中问,“她还说了些什么?”大虎说,“袁姨说,把书房烧给她,她还要用的。”

袁夫人拉纤后一些时日,孙权让孙登回吴地祭祖,事情结束后再去看看周姑娘真人。
 大虎屁颠屁颠跟着去了,还将周姑娘约了出来,三人一同上山打猎烤鹿腿。孙登只说自己是宗室子,绕了半天才问了周姑娘是否有意与王室亲上加亲。
 周姑娘把火生得旺旺的,映了一脸,倒看不清神色,“这是君命?”
 孙登大力摇头。
 周姑娘道,“君家多是非。”
 孙登食不知味。一个天音回荡:你被嫌弃了!

大虎又去见了大姑姑。
 大孙三嫁,她对大虎掰手指,“头嫁是个士族,自己在曲阿哄来的,人不错,就是家里酸规矩多些,也忍得,可惜死得早;二嫁的你们都认识,老刘,挺不是东西,合离了;现在这个是豪强富户,只会收租子和弄花草,不过也是我自己挑的。”
 大虎问,“现在过得好吗?”
 大孙想了下,“只除了头一个孩子住在夫家,不在身边,不过离得近,也能常见。”
 大虎啃着点心鼓着腮帮嘟哝,“要是我将来也改嫁,定要将孩子讨来的。”
 大孙大笑,“瞎说。”

大虎在大孙姑姑家暂住了几日,祸祸光了姑父种的花花草草,她还挺委屈,“我是真想学着种呢。”
 大孙说,“你不是喜欢大老虎,不喜欢花草吗?”
 大虎戳着一根含羞草,“我听后宫那些小妖精们说,学这些能装样子哄人。”
 大孙笑道,“周家的孩子可不像吃这套的。再说连我那好哄的傻弟弟从前也不吃这套,他从前……”大孙顿了顿,想起孙权的发妻谢夫人之死,敛了笑容,“总归,便是要投其所好,也该先调查一番才是。”

大虎让大孙那半截话勾动了好奇心,于是她去找了徐夫人——大约吴地境内,也只有徐夫人和张昭敢十年如一日地怼孙权,而张昭是不会讲八卦给她听的。
 徐夫人果真妙人,嘴上讲了不过瘾,还作画配图,“你父亲当年停妻另娶——就是我——谢夫人便从此闭门不出,让两大排女侍持刀佩剑,轮流巡着,谁闯都打出去。后来她病得要死了,叫来你父亲,隔着门讲,‘你心中若是还有一点不忍,以后就将你我分开埋。’,这样烈性人。”
 大虎听得入迷,嘴巴张得溜圆。
 徐夫人讲故事之余不忘怼一句,“他后来也是,嘴上说着喜欢婉婉和顺的,心里老惦记着充满危险的,啧。”

黄武二年,大虎及笄,周大郎按照两家的约定,不情不愿地娶了大虎,别人都不知道他的小情绪,可周胤和大虎知道。周循没瞒过弟弟。而大虎喜欢周循有两三年了,此时又年少,压抑不住心思,总要时时回望心上人,因此周循的细微表情根本避不过大虎的眼睛。
 大虎坐在榻上,“众口铄金,眼见为实。我果真蛮横?”
 周循往边上挪了挪,“殿下此刻不过是‘爱之欲其生’。”
 大虎,“有何不对?”,心念一转,又道,“你怕自己色衰爱弛?”
 这话说得,周循接不下去。
 大虎气哼哼,“那我今晚去睡客寝好了。”
 周循感觉越发微妙,“……留下吧。”
 大虎,“哦。放心,不逼你。联床夜话行吧?”
 周循,“……行吧。”
 大虎把孙权狗屁倒灶的情史讲了。
 周循心想:你可闭嘴吧。能聊些不那么危险的吗?
 大虎却偏要和他深入探讨,“你说,阿翁要是没有辜负谢夫人多好啊?”
 周循不知怎么忘了掩饰,说了大实话,“那就没你母亲什么事了。”
 一阵沉默。
 大虎噗地笑了,兴高采烈捶了周循胸口两下,“我也这么想。”
 周循闷声咳嗽。
 大虎摸摸他,“弄疼了?我吹吹。”
 “好了好了。”,周循拉好衣襟,“困了,睡吧。”
 “行。最后再聊一句就睡:一年前我本想装得贤淑些骗你,大姑姑让我别出昏招。半年前我想放开你嫁别人算了,我想要谁不成呢,大姑姑跟我说,想要谁都得先对他好才能长久。”
 周循不困了,“长公主透彻。”
 大虎伏在他身上看着他笑,“那再聊聊?”
 几个月后,周胤看着他俩一同出门打猎,翻了个白眼,“男人的嘴,骗人的鬼。什么不愿尚公主?”

孙登追求周姑娘的路就不那么顺利了,进展寥寥,一年多了,还卡在千里笔友的关系上。
 孙权看了都替他急,“你妹妹都嫁人了,要不你先娶了,娶来接着谈,不就是个顺序问题吗?”
 孙登正襟危坐,“名不正,则言不顺;言不顺,则事不成。”
 “得得得。”,孙权挥手,“写吧写吧。记得撒娇试试。”
 孙登脸色一红,奋笔疾书,“嗯。”
 又过了一年多,孙权屈指敲着孙登面前几案,“你这样不行啊。”
 孙登挺胸,“我和阿周这两年一直在规律地约会啊。”
 “一年见五六次?”
 “阿周说下个月来看我,应该快定下了。”,孙登低头小声道。
 孙权立马着人准备太子婚事。
 周姑娘来的时候把她打的獐子丢给孙登,“当太子妃该有多不痛快你是懂的。”
 孙登,“懂。”
 周姑娘,“你还要纳妾。”
 孙登不想骗她,“九成九。”
 周姑娘,“所以你得记着,你这辈子都是委屈了我的,要好好弥补,知道了吗?”
 孙登喜极,手上一紧,差点没把獐子头拧掉,“补一辈子。”
 黄武四年,楼船从吴地迎亲至武昌,孙登的侧室芮氏搂着周姑娘胳膊,小鸟依人黏黏糊糊。孙登看了,既吁了口气,又觉得醋海翻腾。

第二年的时候,出了件大事。大虎和周循只得了三年好日子,周循就病逝了。
 大虎在灵堂上当众宣布她要守寡。孙权惊怒交加,“你放——你说得什么胡话!都像你这样还了得?不许再讲了。”
 大虎脾气上来,日日要讲,闹得父女关系挺僵。
 孙权和步夫人说,“你教育教育她!”
 然而这次步夫人却没有贤惠,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。”
 孙权沉默了。
 但孙权走后步夫人又对大虎讲,“我没本事真保你随心所欲,你父亲当年不也没犟过去?”
 大虎翻来覆去地失眠,几天后主动去找孙权,“我要丁忧三年,三年不改嫁。”
 孙权撑着额头,“好。你……将来也许还会遇到喜欢的。我不就是这样嘛。”
 大虎挂着一丝笑,“阿翁可以有心尖上的谢夫人、我母亲、吕将军,甚至还有只拿来陪睡的一干美人。我能一样吗?”
 “有何不可?”,孙权斩钉截铁。
 大虎一愣,半天后才道,“对。”
 “出了头七后去你袁姨那读书吧。”
 大虎又笑,“《女诫》啊?”
 “《左传》。”
 大虎干涸的眼里终于又落下泪来,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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